如果这周再出一个爆款印度电影，你不要惊讶

　　文 | 暖

　　印度电影这几年的火热，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以自己国家的真实故事，触及到了世界各地观众的通行情感，比如《摔跤吧！爸爸》中触及到的性别问题，或者是《我的个神啊》和《小萝莉的猴神大叔》中对宗教的讽刺，又或者是《起跑线》中对教育问题的展露。

　　这些故事发生在印度，但又不仅仅发生在印度，他们由印度文化所致，却也是在世界文化范围内都会发生的问题。

　　不过，今天我们要说的这部电影《厕所英雄》，却是几乎只会发生在印度的问题，这也让这部电影在对印度文化的展现上，具有更民族化的现实性，因为它讲了印度经年累月的「厕所问题」。

　　本片去年在印度上映之后，印度总票房就超过了百亿卢比（约合十亿多人民币），现在也定档于6月8日在国内上映，我估计，这部关于「厕所」的现实主义爱情故事，很有可能会是在《摔跤吧！爸爸》之后的又一部印度爆款电影。因为它既拥有「奇观化」的地域和国族色彩，又跟当下的平权运动共享了为女性发声的勇气。

　　《厕所英雄》

　　在印度，厕所是一个大问题。

　　《厕所英雄》讲述了妻子加娅因为无法忍受丈夫科沙夫家中没有厕所，自己必须和村里的妇女们一样，在半夜去荒郊野外露天上厕所的现状，而要求离婚。

　　听起来很荒诞是不是，但这在印度是件真实发生的事情，他们甚至还发起了一场运动，叫做「无厕所，无妻子」。

　　加娅拿着去野外方便要用来洗身体的水壶

　　根据印度《经济时报》报道，2014年前，印度农村61%的房屋没有厕所，很多人只能露天上厕所。此前英国「水援助组织」称，印度三分之二以上的人口不用卫生设施，每年有超过十八万名五岁以下儿童死于卫生环境恶劣导致的腹泻。

　　印度人不爱使用厕所喜欢露天排便的习惯，有着深厚的文化根源，有两千多年历史的《摩奴法典》，其中有一个信条，就是鼓励人们「在远离自家房屋的大自然排泄」，它深深影响了印度人。

　　所以，《厕所英雄》里，男主人公科沙夫一家即便是婆罗门（印度高种姓），家里也没有厕所，科沙夫的父亲卡卡非常乐于在露天大小便，在科沙夫结婚之前，家里完全没有意识到没有厕所是个问题。在儿媳妇加娅提出需要一个厕所的要求时，卡卡的反应是极其愤慨的——

　　影片的另一个名字叫：《厕所：一个爱的故事》，所以影片的主要矛盾，便是从科沙夫为了妻子加娅的厕所权利，跟家人、村落、乃至整个传统展开斗争的故事。

　　这简直太艰难了，因为科沙夫想完成的，是印度几十年来都没有完成的工作。

　　印度国父甘地早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就提出过，「卫生比独立更重要」，他说，洗手间是「一间寺庙，它应该一尘不染，光洁照人，甚至在这种地方吃东西还能让人胃口大开」。

　　但是在印度，厕所被认为是极其污秽的场所，只有最低种姓的达利特人才做打扫厕所的工作，为了推行对厕所的使用，甘地甚至自己亲自动手，并让他的家人和他一起打扫厕所，但即便是印度人心目中神砥一般的甘地，也没法说服全国人民使用厕所。

　　印度总理莫迪在2014年9月启动了「清洁印度」运动，他希望2019年也就是甘地诞辰150周年的时候，能够用一个干净的印度来向他致敬，这场运动有一个追随甘地的口号，叫做「厕所先于神庙」。

　　印度街头的简易厕所

　　但现实往往比口号难以执行，据世界组织2017年5月的报告，印度民众50%的就地如厕比例，远超邻国巴基斯坦的23%，在中国，这个数据则是1%。

　　即便是政府为农村地区修建了很多公共厕所，但人们露天排便的习惯却还是没有改变，厕所被弃用，甚至被居民们征用成商铺，居民家中的污水排水系统也被堵上，并不予以使用。

　　《厕所英雄》里也展示了这让人匪夷所思的一幕，科沙夫为了给妻子在村里修建公厕，找到了政府部门那里，却发现，原来自己家里就有厕所的必备系统。

　　这些真实的细节揭示了一个真相——在印度，人们并不是缺少厕所，而是缺少对厕所的需求，这就还是回到了文化身上，《厕所英雄》中主线的矛盾，便建立在这种宗教清洁观念与世俗清洁观念之间的矛盾上。这不仅是影片要在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要面对的问题，也是印度上百年来要面对的问题。

　　《厕所英雄》的另一个现实之处则在于，它选取了这个「无厕所，无妻子」的故事，将印度的厕所文化，和女性平权问题对接到了一起。

　　影片的开始，就是深夜的时候，结伴而行的妇女们一起去郊外上厕所，还被骑摩托车的流氓闪灯的情节。女性，只能在半夜、黑暗中上厕所。

　　但是男人，比如科沙夫的爸爸，却可以随时随地，选择自己喜欢的地方上厕所。

　　性别平权是印度电影多有触及的一个题材，例子可见《摔跤吧！爸爸》和《神秘巨星》，相比起前两者摔跤运动员、歌手这样以有一定社会意义的职业身份来传达平权意识，《厕所英雄》却选择了一个甚至带有一些「耻辱感」的如厕议题。

　　这更直接，更毫不留情地指向了印度女性所面临的困境。

　　根据印度国家犯罪统计局的数据，印度平均每22分钟就发生一起强奸案，而里面有一半，都发生在女性在野外上厕所的时候，为了不被人看到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去上厕所，印度女性需要在白天长时间憋尿，尿路感染因此成为印度女性最常见的疾病之一。

　　《厕所英雄》里也提到了这一点。加娅的家人在对她离开夫家的决定表示支持的时候，举的例子就是有女孩因为去野外上厕所而被强奸。

　　而更可怕的是，就连女人们自己，也意识不到需要维护自己上厕所的权利，除了看着加娅长大的家人，片中几乎所有的女性都反对加娅的要求，甚至对她恶语相向。

　　片中有一句台词是对这一场景最贴切的形容：「你们这些女人是自己的敌人。」

　　另一个让人动容的细节是，科沙夫为了让加娅有厕所可上，尝试和动用了无数种方法，其中的一个，就是带着加娅去自己亲戚家上厕所，因为家中的老奶奶瘫痪在床无法动弹，家里才在老人的房间里给她装了一个厕所。

　　如果加娅和其他的印度女性不做出行动的话，那这个老人，就将是她和她们的未来。

　　这样的视角，使得《厕所英雄》在展现印度文化问题之外，又糅合了为女性发声的一面，拓宽了影片所展现的几乎是印度独有的「厕所文化」视角，使其上升到了更为广阔的性别层面上。

　　带有浓郁的地域和国族色彩，又拥有与当下平权运动声息相通的议题，《厕所英雄》不

　　直到现在为止，印度也还在为推行厕所在民众中的使用而努力，有个村庄为了鼓励村民上公共厕所，去一次厕所给村民五卢比；每天清晨黎明时分，还有有政府雇员和志愿者在村庄里巡逻，在斥责野外排便者的同时，还会给他们一朵花，提醒他们以后使用厕所；有个村子甚至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特朗普村」，虽然这个村里一半的人都没听说过特朗普，但这么做是为了能吸引关注，让村子里的厕所问题得到解决。

　　甘地在自己的着作《苦行的圣雄甘地》中写道，自己去到印度的一些神庙，看到那里的厕所依然十分肮脏后的感受——

　　一个受人膜拜的地方如此糟糕，我心里非常难过，人们认为神圣之地都应该是洁净的，都应该重视清洁卫生。据我所知，即使在当时，对于内心的纯净和外界的清洁，许多人也都是极其看重的。

　　《厕所英雄》从历史问题起步，却把担忧放向了未来，它虽然讲的是印度的故事，但是那些在传统和现代之间的隔阂，那些子辈和父辈之间的鸿沟，那些为性别平权所做出的抗争，却是整个世界，都会面对的议题。

　　总之推荐大家去电影院看这部电影，即便我们没有这样的厕所文化，但它所指出的问题，尤其是与性别相关的那些，却也深刻存在于我们的文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