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成CP“爸爸4”拉郎配被指误导幼童

　　董力、阿拉蕾这对“父女”CP（英文couple的缩写，表示人物配对关系），是不是炒过头了？第四季《爸爸去哪儿》（以下简称“爸爸4”）推出的击剑运动员董力和女孩阿拉蕾组合，在博取公众眼球的同时也带来了争议。有质疑指出，视频内容给性别教育带来了错误示范，不仅容易让家长和女童放松对潜在危险的警惕，更容易让“爸爸4”部分画面成为恋童幻想素材。

　　11月21日，董力在微博上晒证书，并配文“做一个好爸爸需要走过很长的路，今天我毕业了”。董力的回应和后来节目组的解释都没能化解这场危机，汹涌澎湃的争议却证明，“董力啊，你离好爸爸的距离真的还有很长的路”。

　　父女CP惹争议

　　网友呼吁停止渲染

　　“爸爸4”中，23岁的击剑运动员董力和4岁萌娃阿拉蕾组成了临时父女。节目中，董力亲自给阿拉蕾洗头、做饭，全方位照顾。阿拉蕾对实习爸爸依赖程度也很高，还曾童言无忌表白对方，“等我长大了我妈就把我嫁给你”；董力也在多个采访中表示要等阿拉蕾长大，理想型就是阿拉蕾。但随着两人的“CP”粉越来越多，许多网友也开始逐渐质疑并无血缘关系的两人之间共同出行以及种种亲密互动是否恰当。

　　其中一篇题为《准妈妈致信“爸爸去哪儿”栏目：请停止渲染董力阿拉蕾CP》的文章很有代表性。文章作者声明自己是公益组织“女童保护基金”的一名志愿者，写信的主旨并非“质疑董、阿拉蕾真会发生什么，而是要说，《爸爸去哪儿》这样有全国影响力的亲子节目，可能对全社会，尤其是孩子们，造成极广泛的误导和负面效应”。文章认为，其中诸多内容对儿童防性侵教育而言，打破了基本底线，充满了错误的示范：

　　第一“可以喊陌生男子爸爸、脱衣同睡”的节目设计是错误示范。“女童保护基金的儿童防性侵一堂课会告诉孩子，‘内衣内裤遮盖的地方，就是我们的隐私部位，是不能随便让人碰让人摸’。多少父母好不容易教孩子记住‘不可以拿陌生人的糖、跟他走’，但看了节目，如果有心怀不轨的人貌似亲切地扮‘董爸爸’，让孩子学‘阿拉蕾’呢?”

　　第二，节目组重点渲染“临时父女”CP是错误导向。“节目组的后期剪辑、字幕及花絮制作、全网宣传推广、网络通稿重点集中在渲染推广这对临时父女CP上，在视频网站的主打推广语也是‘董力红唇索吻阿拉蕾’，是何用意?董力本人也难辞其咎。说一次可能只是玩笑，但是这名运动员在各种采访、商业活动公开场合也在反复提及‘情侣’话题，说到‘择偶标准’、‘喜欢女生类型’时，全都回答阿拉蕾。”

　　第三，所谓“蕾力”CP已造成可见的负面社会效应。“在目前节目组和董力本人的导向下，这对所谓‘父女CP’正在异化成披着羊皮的‘情侣CP’，在主流网站上这样的文章比比皆是。”文章还截取节目弹幕，其中不乏黄色、恋童内容。文章作者称，“所有喊着‘蕾力CP好甜好萌’的网友，湖南卫视（此处为文章作者引用错误，第四季节目的制作方为芒果TV——编者注）的媒体同仁，你们可能都有孩子，容我问一句，如果是你自己的亲生女儿、小侄女、外甥女，你会容许这些事情发生吗?”截至昨日，此文章在微博端已经获得453万+阅读量。

　　公安部官微批评

　　节目会让儿童对“熟人”失去防范意识

　　不仅如此，“父女CP”炒作还被公安部官方微博多次批评。在昨日置顶的内容中，“公安部打四黑除四害”微博截取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国之声》相关文章表达观点，“专家认为，节目最大的误导是让儿童对‘熟人’失去防范意识，而80%被性侵的儿童是熟人作案，且目前网上已经有了一些言论、图片与解读，表明有些内容、宣传成了恋童幻想素材。”

　　中国青年政治学院少年儿童研究所所长童小军在接受财新媒体采访时也表示，“从幼童保护的专业视角看，（这么做）肯定是有问题的。其实，公众所反对的，不是正常人怎么理解，而是可能导致怎样的误解，尤其是孩子自身的误解。”他说，误解很容易给儿童保护的典型施害人有空可钻。“儿童保护不仅是体现在宣传上，从保护孩子利益出发，正向的交往取向，女童不应该与陌生男子有这种相处模式。节目组还是没有从儿童保护的视角看问题。”

　　由此可见，这一次舆论讨伐并非网友们小题大做。

　　当事方回应

　　拍摄尊重幼童隐私不支持过度解读

　　事态扩大后，董力方面和制作方芒果TV发表声明。董力身边的工作人员在接受采访时解释称，节目并没有完全呈现两人相处的全貌，“实际上是有女编导在身边的，包括带阿拉蕾去洗澡，女编导也会帮忙哄孩子，而且被子是有两床的。我们其实很注意保护阿拉蕾。”董力本人表示，“节目中有一位女性编剧承担贴身照顾阿拉蕾的工作，自己作为男生会把握分寸。对于部分网友对这段父女情的扭曲，我表示很气愤，我没想到有些人真的会往另外的感情方面去想，蛮变态的，断章取义的行为有些恶劣。”

　　节目组则在11月19日发表声明称“不支持过度解读”，文章解释了现场拍摄时对于儿童的保护措施，“现场拍摄有镜头监控以及大量工作人员参与，完全杜绝了嘉宾与萌娃单独相处的风险。至于换衣服、洗澡等涉及隐私行为，则有专门的女编导负责完成，完全做到了尊重未成年儿童的隐私……原本是体现父爱亲情，却被断章取义，造成误导，对孩子才是真正的伤害。”但从微博上网友的评论来看，这种解释并没能平复此前的争议。

　　文/本报记者 祖薇

　　文化旁白

　　片方有存心营销之心 观众无过度解读之意

　　“爸爸4”节目组真想撇清责任，表明自己尊重儿童，方法其实很简单，只要在节目或者哪怕花絮中，放上董力和阿拉蕾分床睡觉，女编导（而不是董力）帮阿拉蕾换衣服等内容就可以。可是，如果放上这些内容，让网友意识到“原来所谓父女只是在镜头上互动一下，私下并没有单独接触，连哄孩子这事也是女编导完成的”，那还怎么塑造父女CP、怎么炒作“20年后我嫁你娶”的营销话题呢？所以，这回父女CP引发的争议，起因就是制作方的存心不良，并不存在所谓的“网友过度解读”。

　　在化解争议的处理上，行动远比声明更为有效。比如第一季《爸爸去哪儿》中，爸爸驾车带萌娃出行，被网友看出了毛病，“郭涛家孩子和张亮家孩子都没用儿童安全座椅，田亮家孩子和王岳伦家孩子用了但没系安全带，只有林志颖家孩子用了座椅还系了安全带，他是称职的爸爸”。此后，五家出行，儿童安全座椅安全带成了萌娃的标配。《爸爸回来了》第一季中，吴尊给3岁的女儿洗澡，孩子正面裸露，也引发了网友争议。此后但凡亲子类真人秀出现类似洗澡、换衣服等内容，节目组都会在后期加入画上去的小衣服等遮挡孩子的隐私处。

　　值得注意的是，《爸爸去哪儿》第一季的节目中，也曾出现“换爸爸”的情节，其中“张亮陪Cindy睡觉”、“Cindy抗拒林志颖为其换衣服”的情节都曾引发网友类似的担忧。只不过那次节目中确实交代了“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爸爸们都换回来了”。如此，网友们认为，五个爸爸都身在现场，既能互相照应也可以互相监督，所以争议并不如这次汹涌澎湃。

　　由此可见，亲子类真人秀之所以在电视台被全面禁止，并不是阴谋论“单独针对哪家电视台”，或者“粗暴执法，谁红就一棒子打死谁”，而是这种节目类型在制作、营销以及利益分配环节上确实很容易出现问题。国家宁可管得严一点，也不愿意因为疏漏，对孩子们造成伤害。

　　如果能了解这种苦心，转战网络端的“爸爸4”就该更加小心谨慎。这种谨慎，不是表面上很响应新闻出版广电总局“提倡素人类真人秀”的号召，或者借鉴其他节目形式，让明星和素人萌娃组合配对（实际上就连借鉴，节目组也只是学到了皮毛——在主打星素父子组合的《闪亮的爸爸》和《放开我北鼻》中，都特意注明了艺人与孩子单独居住，且不会给孩子换衣服、洗澡等情节），而是要认真体悟亲子类真人秀容易引发的问题，从源头上杜绝可能引发的误会、争议、质疑。但从这档节目的实际效果看，如果不是有意为之，则表明节目组和董力本人并没有这种觉悟。

　　文/本报记者 祖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