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子”为什么这样红?
□周建平
在纪念长征胜利80周年之际,受到国家推荐的十一部优秀献礼电视剧闪亮登场,改编自广东作家罗宏教授长篇小说《骡子和金子》的同名电视剧也在其中,正在江苏卫视播出。十月二十一日,在国家召开纪念长征胜利80周年大会的当日,该剧与观众见面,立即一马当先,在诸多献礼剧中脱颖而出,收视位居全国第一,同时在腾讯、爱奇艺、乐视等门户视频网站的点击量也高居红剧榜首。《骡子和金子》为什么这样红,是值得我们认真谈论的一个话题。
我认为,该剧对原著小说的精华吸纳是其走红的基本文学基础。该剧吸纳了小说的诚信主题,草根叙事策略和《西游记》式的还金历险故事架构,保证了故事接地气而富有传奇性,同时区别于传统红剧尤其是重大题材红剧聚焦于大人物、大事件、以及无往不胜的英雄叙事而具有独创性。正如有评论说,文学性和创意性是该剧搏得市场青睐的独门利器。
特别要指出的是,该剧秉承了小说中革命命运与个人命运的复调化处理,格外富有启迪。小说作者罗宏在接受采访时说,长征照亮了一个江湖故事,如果仅仅写一个马夫经过千难万险去还东家的金子,顶多是个猎奇的江湖故事,而骡子还的是红军的金子,走的是红军的道路,于是江湖故事就被史诗照亮,从而具有宏大气度。该剧能入选长征献礼剧,也正是得益于此。此外,与十万红军气势恢宏的集体长征相比,骡子是孤独无助的一个人的长征,这就具有神奇的对比效果,使人联想到巴赫金的复调效应,恢宏的红军长征在为骡子一个人的长征伴唱,反之,红军的长征又照亮了骡子的漫漫征途。这就构成了巨大的艺术张力,正如罗宏所说,红军是雄鹰,骡子是天鹅。都在不同的人生道路上登上人格的巅峰。当下写革命题材的作品,一般总是把个人命运融化于革命命运之中,所谓将一滴水融入大海,结果一滴水就消融于茫茫大海之中。骡子则不同,他始终保持着个人的命运,因为他还金子,自有其独特的价值判断:不是自已的东西,就不能贪,“赶脚的人,就要人在货在”,就要尽心尽力把东家的货送到。这就不同于革命的逻辑。如果换了一个革命者,比如丘排长,一定会这么想:金子是红军的,是用于革命的,是解放天下穷人的,所以,必须还金子。我们看到,骡子是用不同于革命的逻辑,即普通人的生活逻辑,或者说一个诚信马夫的职业道德,走着和红军同样的路。所以,骡子始终没有消失,始终个性化地存在。而艺术的魅力,就是恩格斯所说的,要写出独特的“这一个”。如果我们能够遵循艺术规律,创作出富有个性化人物,就取得了艺术的通行证,产生感人的收视效果也就顺理成章。由此联想到革命题材的创作,如何将革命的命运和个人的命运有机地结合起来,是考验创作者的一个难题。罗宏进行了富有成效的探索,所以在革命题材作品中别具一格,赢得了小说走红。电视剧秉承了原创的经验,所以也获得了收视的回报。
还要看到,电视剧是面对普罗大众的影视形态。接地气是获得观众青睐的重要经验。接地气的表现也有多种,如写小人物,写家长里短的日常生活,写平民的梦想等等。其中也一种表现,就是写老实人的性格与心态。比如骡子,就是一个活得很简单,很单纯,甚至很缺心眼的老实人。如果没卷入战争,没捡到金子,他一定活得不显山,不露水。可是他偏偏遇到战争,还捡到金子,还想按照行规去还东家的金子,他的脑子和能力就远远不够用了,于是,巨大的悬念就诞生了,他能行吗?观众就迫切想知道,一个比他们还不如的弱者,究竟是怎么完成千难万险的还金壮举?正是这个巨大的悬念,吸引着观众忽略或者容忍剧情中某些不如人意,乃至不合情理的片段(比如,黎族兄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远隔聚居地数千里的湘江边),而为了解答这个悬念,也出于对普通人命运的亲近,观众就显得格外有耐心。尤其是观众又得到启示:一个人只要坚守做人的基本底线,即使没有非凡之能和非凡之识,也可能做出非凡之举,这对普罗大众而言,无疑是一个有力的鼓舞。
《骡子和金子》走红当然还有许多其它方面的原因。这篇短评我主要谈谈剧作改编和原作的关系,经验证明,由优秀小说改编为影视剧是影视剧保证品质的一条重要路径,而实践的改编中往往出现随意改编,而失去原作精华的遗憾甚至失败情况。电视剧《骡子和金子》却较好地吸纳了原作最精华的元素。值得我们借鉴和总结。这也算是一种解读视角吧。
作者简介:文学博士、高级编辑,《羊城晚报》副总编,广东批评家协会副主席,曾为广东省委宣传部文艺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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