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热气腾腾生活的人

　　文 | 紫健

　　01

　　热气腾腾，像是冬天掌心呵出的气，温暖得水汽淋漓。记得第一次和淘淘聊天，就是在那样一个白茫茫的冬季。

　　那时美东正逢暴雪，学校三天两头封校暂停课程，课虽然停了，如山的作业还在。我们不约而同来到图书馆二楼，要知道，如果每天同一个女生一直坐在你旁边的位置，你总会印象深刻。我们从陌生到熟悉，她大三，我研二，我们在密闭的小空间里晒着太阳聊剧偶尔偷吃点零食，她的书包像个百宝箱，里面都有不同种类和颜色的小零食。后来越接触越发现，淘淘是个自带感染力的人，哪怕简单的相邻座位坐下各自忙功课，也会感到惬意而饶有动力。

　　一直觉得有些人，认识就好，没有必要深交，多少表面丰沃的土壤其实贫瘠一片，开不出保加利亚玫瑰。可对我而言，她是个热气腾腾生活的人，我喜欢这样的人。

　　她当时有个小愿望，就是开个校友会平台，为学校里的华人学生分享有价值的讯息，小到学校附近的超市和餐馆分布，大到美国有关留学生的每项政策影响，更别提一些学校活动和就业信息。这件事说得容易，做起来要遇到多少阻碍，可想而知。可她每次都是热情百倍又细致的去做每一件小事，用心去宣传，仔细聆听高年级的意见，然后第一时间采用修改。在我印象里，她一直是风风火火，肆意又亲切，只要她在身边，连空气都是雀跃的。

　　记得有一次，她自己组织了一次美食小分队，主打周末纽约美食风，从人员安排、餐馆选择、停车费预算、路线设计、酒店到备选方案意义列出，将平淡无常的假期安排得灵活踏实有效率。生活中她也是个激情派，记得有次她说突然想喝辣豆腐汤，便开车带着我为了一碗辣豆腐汤远赴一小时车程的韩国超市，买到后心满意足的继续回图书馆，那不是豆腐汤，而是热辣滚烫的生活。

　　庸碌生活中，人们太容易自我保护，情感的浓度高一点才不易被稀释与淡忘。这样看来，与热气腾腾生活的人交往，也是为了保住熙来攘往中的一份温情。

　　02

　　两年前的寒假，我接到了一个向往已久的面试通知，去纽约来回坐大巴要四个小时，我一大早就拿着大号手提包在寒风中出发，里面装着高跟鞋、电脑和一堆资料。

　　一个小时的单面后，还有一个半小时的参观公司相关项目，忙完已经中午12点半，我当时疏忽，没带太多现金，饥肠辘辘，北风一吹，裹紧自己的大衣艰难的走过了纽约20多条街。

　　突然，我路过了一个热狗摊儿，本来我对汉堡热狗之类高热量的食品都很排斥，可饥寒交迫时闻到那种味道实在美妙，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被吸过去，没有一点抵抗力。

　　我默默地开始在摊儿前掏零钱，以最快速度数了三遍还是差1刀多。虽然带了银行卡，可既然看到了热狗，心里就再也不想去旁边的咖啡店刷卡买蛋糕或甜食了。摊主熟练地为其他客人搭配着食物，自然没有注意到我。这时，一个同样在排热狗的老爷爷仿佛看懂了我的尴尬和窘迫，在他点完搭配后和善着朝我笑着，说：“你要吃哪种？我来买给你吧。”

　　我很难忘记那时他看似平常却暖心的笑容，颤颤地回了一声，然后连连说谢谢。

　　居然有陌生人为你的热狗买单，这是我在这个钢筋水泥的森林感受到的最大的温情。从此，每当身边的朋友吐槽那里地铁的陈旧拥挤和路上拥堵喧闹时，我都在心里说，并不是的，这做城市其实很温暖，至少我在那天曾被它温柔相待。

　　热气腾腾，这样看来，不仅是种生活状态，也是种人性选择。

　　现在很多时候，每次看到地铁口卖艺乞讨的人，我都会停下来，听一分钟，再慢慢放下点自己的零钱，而后安静走开。比起那些直接倒地乞讨或者当街拉住你要路费的人，他们的努力更该被珍视。谁都有颠沛流离的瞬间，既然遇到，就别让你本有的热情被城市淹没。

　　03

　　大学读中文系时，毕业论文写的是史铁生的作品。其实，好的文学作品与生活一样，是有气味儿的。那种气味，来源于生命最初与最后的坚持。

　　在他的笔下，有仿膳香喷喷的豌豆黄，空气中都是阳光和植物的芳香，太阳晒热的花草香，奶奶庭院里草茉莉和各种小喇叭跳跃着自己的生机盎然。她们化成了一种生命力，包围着，充满着，她们没有消失，而是转化成一种看不到摸不着的存在，随他去天涯海角。

　　热气腾腾，也是我在他身上深切感受到的生命能量。在最美好的年华里双腿残疾，是怎样一种打击，旁人很难感同身受，可他将这纷繁杂陈的人间气味牢牢记下，终在这些充盈着气味的记忆中突破困境，找到生命的出路。

　　他曾写：“必有一天，我会听见喊我回去。太阳，它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都是旭日，当它熄灭着走下山区收紧苍凉残照之际，正是它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布散热烈朝晖之时。”如果热气腾腾生活过，便会不向死而生，再也无所畏惧。因为人世悠远，天道永恒，生既尽欢，死亦何惧？

　　就这样，我看着他的文章，感受着冬天深夜的凛冽空气，月光之下的夜雾，冒着热气的混沌摊儿，看着一缕一缕白色的烟雾缓缓上升，方知人生嘈杂喧哗，值得度过。

　　04

　　最近，我认识了两个好朋友——大纯和幺幺。

　　她们都是不久前一个人离开自己所在的城市来北京打拼，每天起早贪黑，晚上加完班回家后还在出租屋坚持着自己的写作小梦想。

　　幺幺说她想来北京是一时兴起，当时一个人来签一本书的合同，瞬间就喜欢上了这个烟火嚣盛的城市。回家后没几天就决定趁年轻来这里打拼一下，于是以最快速度找到了北京的工作，说服了父母，买好了机票，一切顺理成章又行动力惊人。

　　大纯前不久和男朋友分手了，说异地那么久还是选择了不同的路，就各自安好吧。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陪你走完你所希望的路程，他们更多的只是陪你一段，然后告诉你要离开。可因为他对你曾经真诚过，你还要笑着与他告别，再含泪转身。

　　不久前，看幺幺推送了篇文章，叫《我要画满手的少女梦想》。她拿到了工资，去做了次自己喜欢的美甲，看着一小时后自己的指甲变得色彩斑斓，仿佛生活也像被施了魔法，既甜美又可爱，那种跃然纸上的开心特别有感染力，实在让人感动。

　　关于生活，在哪里从来不是一件重要的事，重要的是你以何种姿态去生活。作为女生，我们都希望能被这个世界温柔相待，但是，在它有时不那么温柔的时候，你是否也能对它温柔一下呢？绵延的城市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尽头，很多时候你一个人走在街上，看着这座梦想中的城市华灯初上，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为你点亮时，你是否依然有勇气点亮自己的内心呢？热气腾腾生活的人，不管在哪里，都会懂得寻觅和挖掘它的小美好，而不是一味在压抑中抱怨。我一直相信，这样的人终会迎来满树花开。

　　我很喜欢幺幺和大纯这样的姑娘，因为她们敢于选择，也敢于承担。这年头，活出你的生命力与执行力，从来都是项可贵的品质。年轻时如果事事非要想清楚了再行动，可能很多事情根本无法实现。人都是这样，从象牙塔到烟火人间，不惧怕成长，只愿在成长中一直保持一颗热闹而明亮的心。

　　所以，做个热气腾腾生活的人吧，只要有生命力，便存在着某种永恒，从而恣意地活在当下。